我的照妖镜

“啊~~~!”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!
一面镜子从房间墙上滑了下来。虽然没有打破,我还是“按例”地“惨叫”一声。我捡起镜子端详一阵,完好无损。
镜子框框左上角,有银色提字:TO CC, LOV...NAM。CC是我,NAM是NOOR AINI MANAF,一位旧同事,年级大我几岁,她喜欢后辈称她为KAK AINI (艾妮大姐),我也就这样称呼她,一直到现在。
镜子是多年前她送我的生日礼物。
艾妮大姐在我服务多年的公司里,是一名电力工程师,毕业于英格兰一著名大学。多年前我们在同一个部门相识,很快就成了知己。那时我在职场已拼搏10几年,尚有缘分认识到一位能 “出双入对” 的同事,感觉难能可贵。
我们同一个部门,办公桌就在隔邻,出席会议、公司活动、培训、甚至用餐,很多时候也都是一起的,聊天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。遇上工作不顺利时,互相倾诉打气,这样的跨种族、跨信仰的友谊,连其他同事们都摸不着头脑。
怎么会这样呢?
我想大概就是艾妮大姐的亲和力吧。记得我被调到新部门上班的第一天,傻懵懵坐在会议桌边等候“被派遣”的时候,她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聊天。我一眼就很喜欢她了。她高大,像大多数的马来妇女一样包着头巾,却很爱扮靓。
有4个孩子的她,喜欢运动,在四十多岁的年纪,仍然积极学会了打网球和高尔夫球,还能够代表部门出赛。她的好动和友善,让我觉得她与同期的女同事们很不同。
艾妮大姐时不时把我带入一个“新奇世界”。她很大胆,参加户外团队建设训练时,特别爱挑高难度的训练,比如攀爬、绳索类的训练,还很积极地拉我一起做。遇到这些,内向的我尽量躲得远远的,可是看着年纪比我大的她都敢去尝试,我胆子就壮了些,也硬着头皮跟着去做,逐渐也就突破了自己的一些设限;我很感激有她的“促成”。
记得那年公司强制员工进行安全培训,我们决定:誓必要一起参加,怎样都要“等到对方”适合的日期。
最刺激的就是从水上直升机里脱险的训练,我们坐在模拟直升机里,机身坠海落在水面上,失衡翻转,我们头下脚上地系在机舱座位上,必须先解开安全带松绑,撬开机窗,潜入水里逃生。懂不懂得游泳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必须懂得逃生。当时我们两个都是旱鸭子,这个经历真的让我们“刻骨铭心”,再也不敢尝试了。几年后提起这件事,我们还是要互相“赞一赞”当时的自己和对方一下。
发生南亚大海啸过后的时期,我国受邻国地震影响,频频感受到余震,就连这个我们也一起感受到了。一天傍晚大约7时许,职员们都下班回家了,我们所处的第70楼办事室只剩下我们两人还在埋头苦干。突然,我觉得坐着的椅子奇怪地晃了一下,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摇晃,奇怪得让我坐定了,两只耳朵竖起来像狗狗那样神经兮兮(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是竖耳朵!),然后,我听到坐在隔间的艾妮大姐叫了我一声,声音紧张、低沉:“妳感觉到有什么在摇动吗?”
“我坐着的椅子”。
“我的抽屉也在滑动……” 她说。
“地震?!” 我们一起说,然后一起跳起来,拿起手提袋和背包,飞也似地离开办公楼。幸运的是,我们还很顺利地能搭升降机到楼下,各自回家。不久之后,果然有新闻报导说邻国发生了地震,我国好几个州属和地区受到余震荡漾。
扯远了,把话说回她送我的这面镜子。
我喜欢实用的东西,所以很喜欢这面镜子。在办公室内,我把镜子摆在电脑旁,可以照到不声不响走到我身后的人,而不会无缘无故被吓一跳。在去参加会议之前,也可以照一照,擦一下口红、扑一下粉;被上司和同事责备时,可以看到自己那沮丧的样子;当自己诡计得逞时的那副“奸”样、工作顺利时开心的模样等等。
这面镜子,是本人不折不扣的“照妖镜”!哈哈。
而后,我退休,把镜子一并带回家,同样把它黏在墙上当“照妖镜”。女儿见到觉得奇怪,为什么镜子放在一个尴尬的位置。我告诉她原因之后,她不禁莞尔,竟然有这样的搞怪妈。
如今,退休了的艾妮大姐和我,居住的地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,已经很久没有见面,维系我俩的就是时不时的简讯问好,互发节庆祝贺图,互相祝贺生日,而在我这里,让我能想起她的,就是这一面镜子。
镜子在《圣经》里被提到的次数不多,好像只有四处,其中特别让我看见的是这一句:“因为听道而不行道的,就像人对着镜子看自己本来的面目,看见,走后,随即忘了自己的相貌如何。” (雅各书 1:23-24)
我希望在天主让我仍存有记忆的岁月里,不会忘了艾妮大姐的相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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