秘诀

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独特的家乡或原乡,那片土地是我们最初的根,也是成长的起点。
我的起点坐落在北海,而我的老家是个小乡村,全村被椰子树覆盖着。 这里的生活节奏悠闲,但却又充满了市井气息,恰如其分地融合了乡村的宁静与繁华。
老家距离海边仅五分钟车程,在海边可以看到槟岛及北海两岸遥相对望,槟威大桥把两岸连接起来,两岸的深水码头24小时不停地运作。
彼岸的那一边槟岛有“光大”(Komtar)高楼,是市区的地标,周围布满钢骨水泥建筑,常常灯火通明。我们此岸北海这一边,大部份是椰林包围的板屋区,靠近海边多有渔夫、小贩聚集,因此夜里灯火如萤火虫般忽明忽暗,闪闪烁烁地也是另一种美景。
我与大哥曾在彼岸槟岛读书,但仅有我在槟岛住宿。每到周末,我和同学都会以最快速度骑上各自的摩多车,飞窜到码头乘渡轮回北海老家。如果看到几艘渡轮停泊在码头休假,仅剩一两艘渡轮在两岸滑动,我和同学就会互望一眼,很有默契地改道,往大桥的方向骑车回去!
平日在槟岛读书,但感觉到“家的呼唤”,非常想念北海及妈妈的饭菜香。
家乡的黄昏,各家各户忙碌地准备晚餐,餐桌上一道道令人垂涎的佳肴,成为了我心中永恒的家乡味。老家庭院很大,可以停泊十多辆车,种植了很多热带蔬果如红毛丹、芒果、香蕉、凤梨、释迦、红毛榴梿、莲雾、甘蔗等等,以前祖母及妈妈常种植的是木薯、番薯,也在沟渠旁种上一些随手可摘来下锅的蔬菜,最常见的就是树子菜(mani)、空心菜、番薯叶、辣椒、咖喱叶、九层塔、青葱、姜等等。
有时妈妈会灵机一动,叫我们去鸡鸭寮捡几颗鸡蛋或鸭蛋,再摘些青菜,随意就煲成了“树子菜蛋汤“,屋内飘着浓浓的叶绿素香味,再加上煎鱼、煎豆腐、炒麻油姜猪肉片、辣椒羊角豆等,简单的几道佳肴,却丰富温饱了我们的肚皮。
小村庄里每一户人家都有自己膜拜的神明,虽然我们在村子里是唯一的天主教家庭,但我们儿时已遵循祖母及父母的教导,年纪小小便懂得敬重不同人的各别信仰。这里每家每户常有自家的大伯公亭,在街道上也有大家共拜的庙及大小不同的土地公亭,每逢初一、十五或特别庆典,左右邻里就会献上水果糕点膜拜。大伙都养成一种互相尊重的默契,也都嘱咐各家孩子不能偷拿膜拜神明的食物。
孩童们在玩乐时只好互相叮咛,虽然嘴馋,可是都不会去碰神明的食物。
逢年过节或民间节庆,尤其是在祭祖与祭神期间,邻居们都会做出丰盛的传统糕点与佳肴,邻居把我们这唯一的天主教家庭记在心间,都会特意多煮一些食物,先送到我们家,因此,我们有吃不尽的香甜糕点、饼干、佳肴……
传统美食不仅仅是味觉的享受,也是人情味的共情, 这种慷慨与友善让我们家感到无比温暖。虽然我们信仰不同,但大家从不因此疏远我们。
有一次,临近农历新年,邻居阿姨特地拿来一盘手工做的年糕,笑着说:“这年糕是给你们家的一点心意,虽然你们不是拜神的,但我们还是希望大家都能过个好年。”
那一刻,我深深感受到什么叫做“人情味”,这份温暖不仅仅是食物的赠送,更是心与心之间的默契与善意。在北海乡村,邻里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家人,即使我们并非同一信仰的居民,但彼此的关心和帮助却早已超越了宗教的界限。
这种无私的热情与真诚,是家乡给我最宝贵的记忆之一。
有些邻居对我们家的天主教信仰好奇,常会提出不同的疑问,我们都会慢慢细述。邻里们比较记得的天主教节日是圣诞节、复活节及大山脚圣妇亚纳教堂的主保庆典。邻居们最喜欢我们家的圣诞节,从11份开始就纷纷询问:“你们家何日报佳音?” “圣诞老人有来吗?” 比我们对这节庆更上心。
我们老家通常会是最后一家报佳音的,大家都可在我们家歇息长 一点的时间及用餐,村里的孩子们也成群结队地来。虽然大家无法掌握圣诞节的主轴与主角是“小小圣婴的主耶稣”,而不是圣诞老人,但我觉得只要大家能每年在这短短片刻得到欢乐,也是小小恩典。
如今,我在吉隆坡这座“游子城”定居,这里没有海,也没有海味,因此会更想念家乡的点滴,心中总会涌现出几种独特的‘味道’,这些味道不仅仅是食物的香气,更是生活中珍贵的情感与初心。家乡的味道就是这样,温暖而饱满,既有海的味道,也有邻里的关怀,饱含热情的叮咛。
邻里关怀与乡里挂念,就像斐理伯书4: 10-13里写道:“我在主内非常喜欢,因为你们对我的关心又再次表现出来,你们始终是关心我,只不过缺少表现的机会。我说这话,并不是由于贫乏,因为我已学会了,在所处的环境中常常知足。我也知道受穷,也知道享受;在各样事上和各种境遇中,或饱饫、或饥饿、或富裕、或贫乏,我都得了秘诀“。
即使身处他方,那些关于家乡的味道与人情味仍旧深深扎根在心底,不会忘记。我期待我可以常常回来此岸,回到我和家人、朋友们成长的土地与起点。我在此岸度过了充满温情回忆的童年,许多青春无悔的记忆,都在这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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