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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iter's picture吴小兰

姐姐



Nativity and candle (photo: Unsplash)

不知何时开始,每逢12月,同学们就很羡慕我,他们说我有两个新年,我也因此而沾沾自喜。


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,只有“大日子”才能穿新衣,吃“大餐”。家里再穷,妈妈也会为我们五兄妹各添一件新衣,在圣诞节当天穿去教堂参加弥撒;晚上餐桌上则会增加一道白切鸡。圣诞节前几天,哥哥会带着三个妹妹去路旁砍一枝松树枝桠拖回家当装饰品,教堂也会给小朋友办个小小圣诞派对,还有圣诞老人发小礼物和糖果。因此,12月代表假期、圣诞节、派对、礼物、欢乐,还有一个吃汤圆的大日子——冬至。


一天天一年年,这传统就这样流传下来了。


我们一个个长大,出外深造、工作、成家,家里的经济也改善了。唯一不变的是,12月22日到26日这几天依旧是大家欢聚的日子。一年之中除了农历新年,妈妈最盼望的也是这几天,我们依旧会趁圣诞前的大减价,为妈妈和自己添购新衣、新鞋。


这美丽的12月,却在2020那一年变色了。那一年的12月12日,我们敬爱的大姐不敌病魔,回天家了,这真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。老妈妈崩溃了,呼天抢地:“天主呀!祢不能带走我的孩子呀!我的孩子一定要长命百岁的······”


我的大姐什么时候开始感到身体不对劲的呢?2020年3月,可怕的冠状病毒肆虐全球,就在这个时候,大姐常常身体不舒服,从头到脚都在痛,特别是腰和膝盖,月经经期更是乱七八糟。天真的她还以为这是更年期的征兆,因而掉以轻心,加上她没有遇到与她有缘的医生,她就这样错过了关键期。大姐与癌魔搏斗8个多月后就放弃了,永远地离开她挚爱的孩子与丈夫、老妈妈和几个弟妹。


那年的冬至,汤圆不再圆、不再香,圣诞的欢乐气氛也掩盖不了我们哀伤的心情。妈妈终日傻傻呆呆地喃喃自语,一直问耶稣为什么要把她的女儿带走。冬至隔天,刘善才神父上来巴登威利圣心堂做弥撒,我们把神父请来我家作客,顺便开导我那心碎的妈妈。妈妈勉强收拾起伤痛的心情,把心思寄情在大姐三个儿女身上及她的菜园,她唯有拼命工作才能麻醉自己,晚上才能倒头就睡。原来,50多年前,爸爸也选择在12月离开他挚爱的家人,当时我妈带着嗷嗷待哺的四个小孩和肚子里刚成形的胎儿,根本没时间伤心,下意识里只知道拼命找钱让孩子三餐温饱才是当务之急。


转眼间,大姐已离开我们三年了,妈妈的身体也不如之前强壮——膝盖发炎、胃食道逆流,折磨到她无法到园里工作。没了工作的她,终日极度无聊,除了看看电视,晴天时在门前走走,见到人就一再话当年外,她就只剩下天天数日子,盼望在外地工作的儿孙们的归期。


纵使12月22日到26日这几天依旧是全家相聚的日子,但感觉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。我们真的很怀念有大姐在身边的日子,她有一双巧手,热爱厨艺,三两下就能煮出几道美味佳肴,她最在行西饼甜点,女红更是了得,18岁开始学会缝衣后,妈妈的新衣就她包办了。大姐更是妈妈最佳的聊天对象,她会把外面好玩的好听的,邻里附近的大小新闻都带回来和妈妈分享。


2023年的圣诞,身为圣体派送员的我很幸运地坐在教堂的第一排位子。我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稣,特别感触,祂降生成人受尽痛苦和磨难是为了拯救世人而来。我的大姐,出生在我们的家,五岁多开始就帮着妈妈照顾弟妹;小学毕业后就牺牲自己,辍学和妈妈一起挑起担子,供弟妹读书。婚后,她与姐夫俩辛辛苦苦把三个宝贝抚养长大,最小的孩子刚大学毕业——她还来不及享儿孙福,就回天家了。


我在想:姐姐来到我们家是为报恩而来的,报答了父母恩,帮妈妈把弟妹拉拔长大;报答了丈夫的情,把孩子抚养成材,她的任务完成了。


进入2024年之前的圣家节,我回想当年的圣若瑟和圣母要有多大的信德、多大的勇气,才能接受天主的托付,把小耶稣带来世上,帮助耶稣完成这个救恩的使命。我的大姐,虽不是什么大人物,但却勇敢地担起大姐的责任,一直默默地为家人付出,完成使命后就回到天主那里去了。


虽然我们的汤圆不再圆,但我总相信在天上没了病痛折磨的大姐是健康喜乐的,她更是早我们一步在乐园与爸爸相聚了。她卸下了女儿的身份、大姐的身份、妻子的身份、母亲的身份,不过,她给予我们的爱,永远与我们同在。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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